100年前，蔡元培在北大典礼上的演讲，颠覆你的三观

文/马格北

1916年圣诞节，蔡元培受命担任北京大学校长。1917年，他在北大进行了这次演讲。

演讲的对象，是19世纪的90后。不过，我觉得，今天20世纪的90后，以及他们的教育者，也可以从中受益。

从1912年不满袁世凯，而辞去教育部长的职务，到1917年他发表这次演讲，中间有五年的时间，蔡元培都是在法国从事学术研究。

1、

总的来说，这是一次颠覆三观的演讲。

在演讲的一开始，他就来了一句：

“五年前，严几道先生为本校校长时，余方服务教育部，开学日曾有所贡献于学校。诸君多自预科毕业而来，想必闻知。”

啥意思呢？就是告诉你们，我可不是失业五年才找到的工作，也别以为我是空降的干部。

首先，你们的首任校长，严复严几道，确实很牛。他的水平，不知道比你们高到哪里去了，但是我跟他谈笑风生。他做校长的时候，我可是教育部长！

有了这句敲山震虎的话，还不够，接着他说：“士别三日，刮目相见，况时阅数载，诸君较昔当为长足之进步矣。”

表面上，他是说，我跟你们分别五年了，你们应该进步很多了。潜台词则是，当年的你们，图样图森破。现在的你们，应该可以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。

这五年我也没干什么大事，也就是在法国办了个华法教育会，在法国倡勤勤工俭学，恩来啊，小平啊，都接受过这个组织的帮助。

总之就是一句话，哥来做北大校长，你们有谁不服！

2、

名正，则言顺。接下来，蔡校长的演讲才越发精彩。

他说，我现在当了你们的老大，对你们也没啥要求，就先说三点吧。

“一曰抱定宗旨。诸君来此求学，必有一定宗旨，欲求宗旨之正大与否，必先知大学之性质。”

也就是，你为什么来读大学？

现在的孩子读大学，是哪个专业热门，就填哪个。一百年前的蔡校长，面临的问题也一样。

前方开始高能了。

蔡校长告诉你，如果你就是想学一门手艺，去山东找蓝翔就可以了。大学是什么地方？“大学者，研究高深学问者也。”

他痛心疾首的说，朋友圈里老是有人抨击我们北大，说你看看北大，学法科的多，学文科的少，学理科的更少。为什么？因为读了法科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前途，升官发财，so easy！

就是因为有了这种思想，所以老师的受尊敬程度，不是按照他的学问来的，而是按照他的官阶大小来的。因为你跟了这个老师，等于跟对了领导，站准了队伍，以后毕业了，在仕途上发展速度就很快。

别说学生了，老师也一样。看看我们北大，精于政法的，都去政府当官了。搞得哥不得不去聘请兼职的教授。

朋友圈的批评，有没有道理呢？依我看，不管他们怎么说，不管有没有道理，是不是诽谤，你也别急着去反驳他们。“弭谤莫如自修，人讥我腐败，问心无愧，于我何惧？”

他们骂我腐败，我身正不怕影子斜，问心无愧。但是，说我们学生想升官发财，我们的队伍里有没有这样的人呢？还是有的。

所以我建议大家，如果只是为了将来找个不错的工作，当个干部领导，或者做个白领金领，才填法律、金融、会计这样的热门专业，就不要来我们北大了。“北京不少专门学校，入法科者尽可肄业于法律学堂，入商科者亦可投考商业学校，又何必来此大学？”

我告诉你们，如果你想当官才读法科，想致富才读商科，这样的人，我们北大，不！接！受！

什么叫宗旨，这就是宗旨。

3、

现在我们总说，一寸光阴一寸金，大学四年，一晃就过去了。时间很紧，所以要抓紧时间学习。

但是在蔡校长那里，不是这么一说。

他接着颠覆三观：你们在北大，要呆上三年或者四年，时间其实不少啊。

这么多的时间，不好好利用，真的浪费了。

可是你们在干嘛呢？平时放荡冶游，一到快考试了，就熬夜背书。不求自己学到了什么，只求60分万岁。考完试，就把书本一扔。这样混个四年，文凭混到手就毕业了。“平时则放荡冶游，考试则熟读讲义，不问学问之有无，惟争分数之多寡；试验既终，书籍束之高阁，毫不过问，敷衍三、四年，潦草塞责，文凭到手，即可借此活动于社会。”

看来，从19世纪的90后，到20世纪的90后，还真的没咋变呢。

不过，今天的我们，对这种现象，现在的校长老师在讲台上总是这么哀叹：你爸爸妈妈辛辛苦苦送你来读大学，结果你就这么混，真是对不起父母，也对不起自己。

而那个时候的蔡校长，格局显然更高。他这么哀叹，你们这些混到文凭的，将来迫于生计，凭着我们北大的文凭，找到了工作，或者还要当别人的老师，你不是耽误你自己，你是耽误了工作，耽误了学生，耽误了国家啊！

你们现在老是瞎比比，游行的时候比谁都起劲，这届政府不行，那届政府腐败，可你们这些混到文凭的，出了校门当了大官，能不腐败？能救我们的国家？

4、

下面说第二点。二曰砥砺德行。

蔡校长表示，你看看现在，世风日下，道德沦丧，尤其是北京，败德毁行之事，触目皆是。

但是你们光靠嘴炮就能改变这一切吗？不能。

那么，你们自己洁身自好就可以了吗？也不能。

因为你们是北大的学生啊，地位很高的。

地位高，责任就重。身为北大的学生，不仅不能同流合污，而且要用自己的德行，去做以身作则，改变这个败坏的社会。

啥是格局？这就是格局啊！

5、

蔡校长也很关心同学们的业余生活。

他说，你们光埋头苦读是不行的啊，读书，那真的是苦逼。为了你们好，你们要玩啊，不然会疯掉的啊。

是不是又颠覆了你对老师和校长的印象？

但是，蔡校长接着说了，玩归玩，要会玩，别玩过火。

打牌，贴一脸纸条可以，不要 * 。不要搞不正当的娱乐活动，不要玩那些不可描述的东西，不要有损于自己的道德，也不要掏空了自己的身体。

连这些都考虑到了，冲这点，我是学生，我就服。

6、

在我们感动的时候，蔡校长接着说第三点：“敬爱师友”。

我前面也说过了，很多我们北大的老师，都出去做官赚钱了。这说明什么，说明留下来的老师和职员，真的都是在用洪荒之力为你们服务啊。这样的好老师，难道不该尊敬吗？你们能无动于衷？

尊敬了老师，也要友爱同学。

不是让你们组CP！爱同学的最好方式，不是和他一起污！而看到同学做出一些很污的事，你就要指出来，帮助他，这才是爱。

不然，他出去毁坏了北大的声誉，你也有责任，不是吗？

校长给你们举个例子，想当年我在德国的时候，每次去一个小店买东西，付钱、收货，营业员和我都要互相道谢。普通的收银员都这样，你们呢？你们可是堂堂的大学生啊……（此虽小节，然亦交际所必需，常人如此，况堂堂大学生乎？）

7、

在殷切提出三点要求之后，蔡校长提出了自己的治学方法。

那时候，他还没有说要请陈独秀、胡适，他在演讲中只提出了两点：

第一点是改良教科书。

蔡校长说，我看现在的教科书，不行，太详细了，什么都替你们写好了，老师在上面念书，你们在下面划重点，那还要你们研究什么？你们可是研究高深学问的大学生啊。

所以，以后的教科书，我看只需要列出提纲就可以了。

这一招很厉害啊，你要是上课不认真记笔记，不思考，考试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。

但更厉害的是第二招：

要添购书籍，扩充北大图书馆……

谁敢不服？

8、

最后用蔡校长演讲的结束语结束：

今日所与诸君陈说者只此，以后会晤日长，随时再为商榷可也。